第七十四章 绝食(第2页)
淳嘉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正是如此,其实本来早就该到了,只是如今天冷,一路上风雪交加的,耽搁了行程。”
结果云风篁跟着就狠推了他一把,喝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儿,你倒是这么清楚?我可不觉得我们谢氏,有那个资格叫你堂堂天子不错眼的盯着,连个妇道人家的行踪,都牢记在心!你这是十万分的不放心我,故而要将我亲娘拉过来做人质怎么着?”
又哭道,“我前生世里是作了多少孽,要遇见你?”
淳嘉焦头烂额,百般解释,敏贵妃都不肯听,反正他说什么,她都能理解成皇帝不信任她……最后眼看晚膳的时辰到了,皇帝无可奈何,就叹口气,道:“你不想吃就算了,那我陪着你罢。”
他说到做到,这天浣花殿上下诸多宫人一起到寝殿外跪下央求,帝妃二人都是茶米未进。
次日早上,皇帝也未肯用早膳,就自去上朝了,而云风篁早在前两日就跟皇后告了假,再加上是第四日不肯进食了,精神气力都已微弱,就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清人在袖子里悄悄藏了两个果子进去见她,云风篁让她望风,自己啃着果子充饥,顺带问起江氏来帝京的事儿:“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何都没人跟本宫讲?”
“婢子也不清楚。”清人连忙说道,“许是十三公子他们私下所为?毕竟上回娘娘发作,他们十分惶恐,可能是想请夫人过来帮忙说情。”
云风篁冷笑了一声,说道:“娘要是来了,也不知道是忙着进宫来寻本宫说情呢,还是追着他们打骂给他们立规矩?”
“夫人定然是向着娘娘的。”清人柔声说道,“夫人来了也好,必然可以帮娘娘看住这些人,不叫他们胡闹。”
“说是这么说,可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云风篁想想淳嘉如今还这样年轻,没意外的话,淳嘉一朝还有很多年,就微微叹息,道,“当初娘不肯留在帝京,不就是担心这个么?”
说的那么好听,可在云风篁看来,如果真的舍不得,怎么肯长年分别?
江氏是疼爱她的,这一点她相信,但江氏也不止她一个孩子。
虽然这个道理是很多年前跟谢风鬟争宠时就明白的,云风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可能习惯了被偏爱的人都这样吧。
反正她不会承认这是自己贪得无厌。
“怎么会呢?”清人为旧主说着话,“您想想当初夫人得知您进宫后,可是二话不说想方设法的赶过来的!这回也是听说了消息就立刻前来……夫人心里最惦记的就是您了,之所以早先不肯在帝京落脚,归根到底夫人在祖宅经营了一辈子,哪里是说放开就能够放开的?”
云风篁这才不抱怨了,低声道:“她早点来也好,十三哥他们,没个人盯着,本宫不想也不敢再用他们了。以本宫的出身,到现在的地位,这前朝后宫,盯着本宫的人还不够多的吗?这次你们也看到了,世子妇有恙,追根究底跟本宫没什么关系的,就因为本宫同世子妇有过恩怨,陛下就率先亲自怀疑上本宫了……要本宫是皇后那样的出身,陛下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陛下这是不跟娘娘见外呢。”清人安慰道,“您想陛下问您时专门遣退了左右,可见还是心疼您的,是打算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再作计议。要不然的话,那就是当众责问,甚至不问青红皂白的定下来罪名,处置了您好安抚翼国公府了。”
“……你这是拿他当天子看待,所以觉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啊!”云风篁叹息道,“可本宫若是纯粹当他是天子,还会这样对他么?还是你觉得本宫不会装模作样?”
清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小心翼翼道:“陛下也是不容易,他也是尽力想对您好了。只是……”
“只是他有他的难处?”云风篁将果子的核交给她,接过茶水漱口,淡淡说道,“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过的不艰难呢?本宫难道就容易了吗?”
可是后妃谁不是委屈着自己,奉承着皇帝呢?清人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轻声道:“娘娘是受委屈了。”
云风篁没有回答,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中午的时候皇帝中断处置政务,专门乘辇来了浣花殿。
因着连续两顿水米未进,皇帝很有些疲惫,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御前近侍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这种凝重在被告诉敏贵妃至今不肯进食后简直成了绝望。
淳嘉亲自到榻前劝说了会儿无果,沉默片刻,就道:“那咱们一起罢。”
只是他还想陪着贵妃继续僵持下去,伺候的人却是吃不消了,当下大部分人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再这样下去,少数腿脚快的则是兵分几路,前往春慵宫、佳善宫以及延福宫,分别禀告了慈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以及皇后顾箴。
这三位听到消息后都十分吃惊,她们都很清楚云风篁的得宠,却也没想到她得宠到这地步,自己不吃不喝,皇帝劝不住的情况下,竟然以天子之尊陪着不吃不喝……皇后心情尤其的复杂,定了定神才道:“贵妃糊涂,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儿的说,非要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带累圣驾?叫人备辇,去浣花殿!”
她跟慈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差不多是前后脚抵达,须知道绚晴宫距离延福宫不远,跟春慵宫、佳善宫却颇有一段距离,可见两位皇太后心急如焚的程度。
三位凤驾到了浣花殿上,让跪了满地的宫人都起来免得挡路,就直接进去寝殿看帝妃。
进了寝殿的门,转过镂刻山水花鸟紫檀木嵌云母大理石座八折屏风,便见帐幔低垂之间,淳嘉身着朝服,正坐在榻沿,握着贵妃的手,而贵妃面朝内,并不看他,从外头进来人的视线里,只看到她一点白皙的下颔,隐没在黑鸦鸦的发丝与被褥之间。
“贵妃这是病成了什么样子,连皇儿都要陪着不吃不喝?”袁太后只看了贵妃一眼,就去看淳嘉,就见淳嘉紧锁双眉,神情颇为讨好,心头犹如被捅了一刀,忍不住冷笑出声,“要不哀家也陪着你一起水米不进,看能不能好一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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