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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先生包袱斋,学生造瓷人(第4页)

毕竟恐怕柳质清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泥土。

当然陈平安与柳质清的三次切磋,他各有压境,也都不太好受。

第四场是不会有的。

不然双方就只能是生死相向了,没有必要。

至于为何三场切磋之后,陈平安为何还留在春露圃,除了当一回包袱斋挣点钱,为咫尺物腾出些位置来,他还要等待一封回信。

先前通过春露圃剑房给披麻宗木衣山寄去了一封密信,所谓密信,哪怕传信飞剑被拦截下来,也都是一些让披麻宗少年庞兰溪寄往龙泉郡的家常事。

所以什么时候龙泉郡寄信到骸骨滩再到这座春露圃,只需要看那位谈老祖何时现身就知道了。

这位管着春露圃数千人谱牒仙师、杂役子弟的元婴老祖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陈平安面前,但是只要披麻宗木衣山真的回信,她定力再好,事务再多,也一定坐不住,会走一趟铺子或是惊蛰府。

夜幕中,老槐街灯火辉煌。

蚍蜉铺子又有些进账。

在陈平安起身,打算关门了,之后只需祭出暂借而来的一艘符箓小舟,就可以御风返回竹海惊蛰府邸。

陈平安刚拿起小竹椅,就放下了,望向店铺那边,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妇人凭空出现,微笑而立。

陈平安跨过门槛,抱拳笑道:“拜见谈夫人。”

这位春露圃主人,姓谈,单名一个陵字。春露圃除了她之外的祖师堂嫡传谱牒仙师,皆是三字姓名,例如金丹宋兰樵便是兰字辈。

谈陵没有久留,只是一番客套寒暄,将那披麻宗祖师堂剑匣交由陈平安后,她就笑着告辞离去。

春露圃的生意,已经不需要涉险求大了。

春露圃送出一座老槐街小铺子,以及随后的一艘锦上添花的符箓飞舟,火候刚好。

陈平安关上铺子,在僻静处乘坐符舟去往竹海府邸,在房间内打开剑匣,有飞剑两柄,谈陵春露圃也有收到一封披麻宗的飞剑传信,说这是木衣山祖师堂给陈公子的馈赠回礼,剑匣所藏两把传信飞剑,可往返十万里,元婴难截。

陈平安对于剑匣一物并不陌生,自己就有,书简湖那只,路程不长,品相远远不如这只。

坐在屋内,打开一封信,一看字迹,陈平安会心一笑。

自己那位开山大弟子,在信上絮絮叨叨了几千字,一本正经告诉师父她在学塾的求学生涯,风雨无阻,寒窗苦读,一丝不苟,老夫子们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

一些真正涉及机密的事务,应该是崔东山亲自担任了刀笔吏。

例如周米粒一事,信上隐晦写了一句“学生已了然,有事也无事了”。

陈平安反复看了几遍。

嗯,裴钱的字写得愈发工整了,应该是真的没有抄书偷懒。

至于什么“师父,我那疯魔剑法已经炉火纯青,师父这都不回家瞅一眼,那就很遗憾了”、“我给铺子挣了小山一般的银子,师父你快回家看一看,万一银子长脚跑路我可拦不住”、“师父我虽然麾下阵亡了数十位将士,但是我又收了左右两大护法,骑龙巷这儿家家户户路不拾遗”、“师父你放一百个一万个心,矮冬瓜在铺子这边听话得很,就是饭桶一个,挣钱又不太行,我得掏出私房钱帮她垫着伙食费呢,我如今学成了绝世剑术、刀法和拳法,便是有人欺负我,我也不与他们计较,但是矮冬瓜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因为他是师父说的弱者嘛,我已经不是了哩……”

陈平安笑着收起这封家书,轻轻折叠起来,缓缓收入方寸物当中。

陈平安如今早已脱掉那金醴、雪花两件法袍,唯有一袭青衫悬酒壶。

起身来到廊道上,眺望院墙高处的远方,竹海繁密,人间颜色青翠欲滴。

————

在崔东山风尘仆仆赶回龙泉郡后。

在骑龙巷铺子那边吃了顿晚饭,饭桌上主位始终空着,崔东山想要去坐,与裴钱打闹了半天,才只能坐在裴钱对面,小水怪周米粒就坐在裴钱身边,石柔只要落座,从来只是坐在背对大门的长凳上,而且她也根本无需进食,以往是陪着裴钱聊天,今天是不敢不来。

一顿饭,石柔就是凑个数,象征性动了几筷子,其余三个,狼吞虎咽,风卷云涌,尤其是周米粒,下筷如飞。

在那之后,崔东山就离开了骑龙巷铺子,说是去落魄山蹭点酒喝。

裴钱也不管他,在院子里边练习了一套疯魔剑法,周米粒在一旁使劲鼓掌。

崔东山没有直接去往落魄山竹楼,而是出现在山脚那边,如今有了栋像样的宅邸,院子里边,魏檗,朱敛,还有那个看门的佝偻汉子,正在下棋,魏檗与朱敛对弈,郑大风在旁边嗑瓜子,指点江山。

崔东山坐在墙头上,看了半天,忍不住骂道:“三个臭棋篓子凑一堆,辣瞎我眼睛!”

崔东山飘落过去,只是等他一屁股坐下,魏檗和朱敛就各自捻起棋子放回棋罐,崔东山伸出双手,“别啊,稚子下棋,别有风趣的。”

郑大风开始赶人。

魏檗是直接返回了披云山。

朱敛和崔东山一起登山。

崔东山双袖挥动如老母鸡振翅,扑腾扑腾,三两台阶往上飞一次。

崔东山随口问道:“那姜尚真来过落魄山了?”

朱敛笑道:“你说那周肥兄弟啊,来过了,说要以元婴境的身份,当个咱们落魄山的供奉。”

崔东山冷笑道:“你答应了?”

朱敛双手负后,笑眯眯转头道:“你猜?”

崔东山大袖不停,“呦,朱敛,长进了啊?”

朱敛笑道:“别打脸。其余,随便。”

崔东山悬停空中,离地不过一尺,斜眼朱敛,“姜尚真不简单,荀渊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