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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兵解正阳山(第8页)

所以刘羡阳只管独自登高,潇洒问剑,因为有个陈平安,负责与正阳山问剑在人心。

一线峰祖师堂内,依旧只有两人落座,很凑巧,刚好是山主与山主,宗主与宗主,玉璞境对玉璞境。

那一袭青衫喝着茶水,没来由笑着说了句:“崩了崩了。”

竹皇微微皱眉,这厮还要装神弄鬼?

不过没事,登山之人刘羡阳,很快就会接不住下一剑了。

到时候再看看,你陈平安有无喝茶的闲情逸致。

————

正阳山地界边缘的一处小国州城,靠着仙家术法的镜花水月,当地百姓,以及各路不入流的谱牒仙师、山泽野修,都能够在这边,凭借正阳山拨云峰的一件镇山之宝,拨云镜,远观庆典。

像沅州治所这样的地方,还有三处,东南西北各一地,刚好围绕正阳山。

南北两国都抽调出了数支精锐边军,协同正阳山修士,负责当地治安。不过说到底,就只是做做样子,不光光是正阳山剑修如云和宗门地位的如日中天,更根本的原因,是宝瓶洲一洲修士,都早已习惯了大骊铁骑当年设置的那条严苛律例,稍稍犯禁,从无漏网之鱼,谱牒仙师不但自己遭罪,还要殃及祖师堂,山泽野修被追捕拘禁,甚至是当场斩杀,如今哪怕一些大骊条例已经逐渐解禁,惯性使然,还是显得格外安分守己。

只说一事,各地剑修,不论出自哪座山头,在一洲版图之内,多年以来,几乎再无一人,会在市井大街之中横冲直撞、肆意御剑了。

剑修尚且如此,更何谈其他修士。

只是今天这场庆典,还没开始,就让人看得目不暇接,反正也没几个看得出缘由和深浅,反正就是瞧着精彩。

只不过有正阳山剑修在城内巡游,倒是也没谁敢喝彩,毕竟那个问剑的外乡人,赢了一场又一场,那些个正阳山的神仙老爷,脸色难看极了。

董谷,徐小桥,谢灵,三位龙泉剑宗的宗主嫡传,这会儿就在一处酒楼看着那镜花水月。

董谷神色凝重,“师父的意思,是不管刘师弟今天怎么闹,哪怕问剑输了,我们最后都要带走刘师弟,问剑之内,只要是捉对厮杀,生死胜负,不用多管,刘师弟死在山上,都不管他。但是问剑之外,绝不能让正阳山修士仗着人多势众,强行留下刘师弟。”

简单来说,就是刘羡阳问他的剑,问剑结束后,龙泉剑宗就要接走刘羡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总之正阳山休想留下刘羡阳。

董谷分别递给徐小桥和谢灵一张来历不明的剑符,能够缩地山河,在转瞬之间,去往一线峰山脚。

说到这里,董谷望向两个师妹师弟,说道:“我们差不多可以赶过去了。”

徐小桥默默点头。

谢灵微笑道:“他们敢留下刘师弟,就得加上我问剑一场了。”

只要相处久了,好像没有人会不喜欢刘羡阳。这个家伙,与世无争,不计虚名,开得起玩笑,见到谁都乐呵呵笑嘻嘻。

心高气傲如谢灵,也一样由衷认可自己与刘羡阳的师兄弟名分,甚至内心深处,谢灵觉得刘羡阳担任大师兄,或是以后接掌宗主位置,都无妨,就是懒了点,远远不如师兄董谷那么做事勤勉。至于谢灵自己,安心修道就是了。

正阳山北方,一处小县城,此处都没有正阳山设置的镜花水月。

不过一行山上修士,故意不靠近正阳山,只是在此喝酒,刚刚碰到了个小热闹,一拨愣头青外乡人,不算什么过江龙,就敢跟地头蛇抢地盘,结果就给人包了饺子,几十号孔武有力的江湖中人,团团围住了酒铺,然后走出一个白衣飘飘的中年文士,手持折扇,无视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毕竟实力悬殊,一帮小崽子早就自己心虚了,白衣文士笑着用合拢折扇轻轻拨开一个外乡佬的短斧,独自落座,结果就被一个看不清形势的憨傻少年拿柴刀架在脖子上,白衣文士依旧满脸笑意,问桌对面那个唯一坐着的高大青年,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后者点头,白衣文士就提起折扇,头也不转,敲了敲肩膀上那把柴刀,与那高大青年笑问一句,既然知道了,然后呢?

说完这句话,文士就突然端起酒碗,狠狠泼了对方一脸酒水。

不等高大青年忍气吞声,低头认错,那个手持柴刀的少年,直接一刀就砍得那个白衣文士耷拉脑袋了。

对峙双方,面面相觑。

坐在角落的那桌山上修士,其中有一位姿容极美的女子,她大概是没是想到这么个结果,忍不住笑出声,只是立即收敛笑意。

在座四人。

来自真武山。

马苦玄,按辈分他得喊一声师叔的余时务,马苦玄的开山大弟子,既是兵家修士又是纯粹武夫的一个少年,名为忘祖,以及婢女数典。

马苦玄一脚踩在长凳上,满脸笑意,就对那拨地头蛇施展了定身术,然后与那拨年纪不大的愣头青们笑道:“发什么呆,杀了人,还不赶紧跑路?”

少年们轰然逃散。

马苦玄看着那个一边跑路、一边还不忘拿起手中柴刀往别人身上擦拭血迹的少年,以心声笑道:“如果你大哥回头骂你闯祸,你又气不过,然后还有胆子回来这边,我就收你当徒弟,以后跟我上山当神仙。”

马苦玄望向正阳山方向,捻起一颗盐水花生丢入嘴中,“最大问题,还是那个曹巡狩的态度,礼部侍郎那棵墙头草,肯定还是要看此人的眼色行事,如果曹枰选择偏向正阳山,就好玩了。忘祖,你那个以后问拳之人,现在就在正阳山那边。不过你不一定需要问拳。”

马苦玄喝了口酒,瞥了眼余时务。

余时务笑着与那木讷少年解释道:“此次登山问剑,不出意外的话,陈平安一开始是注定不会出手的。而刘羡阳凭借境界和那把本命飞剑的古怪神通,他走到剑顶,没有问题,大不了就在那边被几个正阳山祖师剑仙们围殴一场,但是想要拆掉那座祖师堂,得靠那个没有陪刘羡阳一起问剑的陈平安。因为真正的问剑,往往不用与谁出剑,拆解人心,其实才是最上乘的剑术。”

马苦玄呵呵笑道:“正阳山剑仙们,吓死个人。”

余时务神色微变,叹了口气,摊开手心,一手掐诀,最后收起双手,一手持碗,一手捻起一粒花生米,轻轻嚼着,以心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马苦玄脸色阴沉,“余时务!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这是我唯一一个捡漏的机会!结果你让我就这么走了?”

余时务点点头,“是的,可以走了。”

马苦玄死死盯着那个神色平静的家伙,片刻之后,问道:“真是唯一机会?这次错过就无?”

余时务还是点头,“最少在我看来,好像是这样的。”

马苦玄这个以跋扈狂妄名动数洲的家伙,难得流露出一抹疲惫神色。

他这次下山,就是奔着跟陈平安换命而来。因为按照余时务先前的说法,陈平安极有可能会失去剑修身份。不曾想临了临了,竟然说要走。只是马苦玄很快就眼神凌厉起来,笑着喝完碗中酒水,事出有因,未必结果。也好,天底下就该没什么既定之事。马苦玄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重新变得懒散随意起来,“等那个柴刀少年回来,我就终于有个不那么废物的嫡传弟子了。”

正阳山南方一处深山老林的僻静山头。

两个女子站在山巅。

一个是没有当真返回落魄山的宁姚,一个是从落魄山悄悄赶来的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