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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遗言(第1页)

河岸上,赵显徽将一个尖锐木棍狠狠刺入水中,抽回的木棍上却空空如也,至于鱼儿早便不知踪影了。

赵显徽站在岸上,愣愣看着木棍。一旁的徐娇先是失落,继而难过,之后便是释怀,对赵显徽道:“没关系的,就算没有鱼,我们也一定能活下去的。”

赵显徽将木棍递给徐娇,小丫头却没有接过,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赵显徽抓着木棍的手狠狠用力,终于转身继续赶路。

又是半月过去,果然经常蹦蹦跳跳不知节省体力的徐娇先撑不住了。没有食物,只靠河水跟吃那些没法消化的树叶,能活一个月已经是奇迹。

早没了体力的小丫头靠着一棵大树坐着,看着一旁呆立的赵显徽,用尽力气让嘴角上扬,直到这个时候,小丫头依然想要给赵显徽看到自己的笑容。

小丫头的父亲曾和自己说过,有一个杀手组织,常常会抓流浪孩子到一个山谷去,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山谷里到处是猛兽,而且没有果树。就算侥幸找到山谷里唯一的河流,起初也只能靠喝水吃树叶充饥。可越是靠近出山谷的方向,有毒植物就越多,那时候如果不能找到食物,就是死路一条。

徐娇曾以为这样的情况是死局,没有人能活下来。父亲却告诉她,在那山谷里,其实还有活下去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这个办法,对于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相遇那天,当赵显递来那半条蛇肉,徐娇就明白对方选择了那唯一的生路。

所以,这一路走来,徐娇每天蹦蹦跳跳好似游山玩水,即便赵显徽递来木棍,也拒绝了。这么做,只因为这个小丫头想要比他更早饿死。

没有食物,周围又有野兽虎视眈眈,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当然就是被一同抓到山谷里的孩子。

起初赵显徽也曾想过,会不会遇上其他人。与其杀掉相处许久的徐娇,不如杀那些不认识的孩子。可越走下去,便越绝望。天生就懂得生存的孩子实在太少了,这些孩子中,真正有希望活下去,只有自己。想来如今的山谷,只有他们俩个还活着了。

徐娇用尽力气张开嘴,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幽静夜晚响起:“小徽子,连同我那份,好好活下去。”

这是徐娇生前最后一句话,赵显徽却明白其中的含义。因为他的母亲也曾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他明白,这就是遗言,死者最后的愿望。

那天,赵显徽很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朋友的死去,还有自己不得不做就连成年人都不敢做的事,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每次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得不进食,赵显徽都会因为自己所吃的东西而想要呕吐。可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一旦没忍住,等待自己的有可能就是死亡。

他还要完成徐娇的遗愿,他还不能就这样死去。

每次都这样想,都靠这句话支撑,赵显徽一步一步,最终看到那俩个在山谷出口等待自己的人。

那时候,赵显徽因为太过疲惫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在倒下之前,依稀听到那与身旁之后相比显得十分瘦弱的男子说道:“你果然是为我们这一行而存在的人。”

那之后,赵显徽得知瘦弱男子在小时候有幸得授百鸟朝凤枪法。他便跟着那人学武,短短五年竟已小有所成。

一次机会,赵显徽逃出了那个不知名的杀手组织,后来到了秦王府,成为了飞驰夺胜将军。

直到今天,赵显徽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手刃那个连名字都没告诉自己的师傅。

......

竹林中,赵显徽悠悠然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确定没人发现后,这才抹去眼角的水珠,然后尝一尝,咸咸的。

赵显徽摇摇头自嘲道:“这还没伸懒腰呢,怎么就挤出眼泪来了。”

在沧州养伤闲来无事的赵显徽常会去闹市逛逛,无非是看些杂耍,吃点美食,顺带喝点酒。

以往的赵显徽是绝对不会喝酒的,总随身带着茶叶,找到茶棚讨要点茶水,还能泡壶茶喝。

自从老酒头走后,赵显徽身边就多了俩个从不轻易露面的护卫,都是一出江湖便可名动四方的高手,却让赵显徽感到很是寂寞。如此,总会想起曾经那个没事就喜欢扣脚丫子,掏鼻孔的糟老头子。

虽然老家伙总是为老不尊,一有银钱就拿去买酒喝,还老爱抢那头老驴,可对赵显徽来说,那几年的时光,反而是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

独自一人离开沧州府后来到酒楼的赵显徽要了一壶五味酒,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闹市。

这五味酒在沧州,特别是陈塘关最是普遍,一来这五味酒是以十二种药材制作而成,不仅酒香味美,而且对常在海边劳作的陈塘关百姓来说,益处极大。

二来这酒为五方龙王最爱,陈塘关每年都要投掷食物进贡龙王,五味酒是唯独不能缺少的一物。

兴许是天天被海风吹拂,赵显徽也爱上了五方酒入腹时,寒气驱散,暖意流淌的舒适。

店小二已然了解这个能自由出入沧州府的年轻人的习性,早准备了一壶五味酒,拿来后却不问对方要不要什么吃食便离去了。

以往赵显徽喝完一壶酒便会离去,根本不会要什么吃食,今天却酒喝得很缓慢,缘由是闹市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纨绔子弟不论在哪都不会缺少,不同的只是各地纨绔的恶劣程度罢了。以往的陈塘关只能有一个人自称纨绔,那便是李君原,其他的富家或者官家子弟若敢来街上闹事,肯定要挨一顿毒打。

更何况李君原那小子虽然自称纨绔,却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时常带着手下将卒帮助有困难的人家,在陈塘关口碑极好。

如今那小子已经去往前线,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陈塘关那些富贵或官家子弟便有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嫌疑,一个个被压抑太久,如今嚣张得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