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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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
程瑜瑾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那些事情她明明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一刻,她看着眼前满目大红,恍惚间仿佛站在前世。那时也是一样的喧闹,众人在她耳边调笑:“大姑娘今日真好看。”
转瞬间场景又转到靖勇侯府,霍长渊挑起她的盖头,两边的丫鬟婆子们立刻不要钱一样说吉祥话:“祝夫人和侯爷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这些事情程瑜瑾明明没有经历过,可是这一刻,回忆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一帧帧画面宛如皮影戏,热闹的,繁华的,红火的,最后定格成一幅没有声音的黑白画面,婆子沾着满手血,跑出来说:“老夫人,少夫人胎位不正,难产了,恐怕只能保一个。”
她看见霍薛氏板着脸,嘴唇毫无犹豫地开合:“保小。”
最后的画面还是刚才那个婆子,她抱着一个襁褓走上前,递到霍薛氏身边,满脸笑意地说:“回禀老夫人,是个男孩儿。”
“夫人呢?”
“夫人她……夫人血崩,恐怕救不回来了。”
……
程瑜瑾站在门口恍惚了一瞬,这个时候屋里人已经看到程瑜瑾,都笑着迎出来:“大姑娘来了!”
程瑜瑾游游荡荡的神思立刻归位,喧闹的声音重新传入她耳中。程瑜瑾有些惊讶,刚才她怎么了,就像灵魂出窍,被魇了一样。
她方才看到的那些,大概是前世的画面。她没有经历过,即使里面的人是自己也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这些画面闪得飞快又断断续续,程瑜瑾竟然觉得心底一阵悸然。
里面的丫鬟见程瑜瑾许久不说话,有些奇怪地看向她。程瑜瑾很快收敛起杂思,用她惯常的,端庄得体又略有些收着的微笑对里面的人点头:“我来看二妹妹。二妹一切可准备好了?”
“还差些呢,二姑娘正在上妆。”
程瑜瑾笑着走进来,神态间是自然而然的温和:“今日是妹妹的大日子,妆容画的再细致都不为过。”
程瑜墨听到程瑜瑾来了,就要站起身,被程瑜瑾和身后的丫鬟们拦住:“二妹不必动了,先上妆要紧。”
程瑜墨点了下头,继续坐在绣墩前,任由众人在她脸上涂涂画画。透过镜面,程瑜墨能清晰地看到程瑜瑾站在她身后。程瑜瑾今日穿了一身白,虽然膝阑和花纹都用了红,但总体来看还是十分素淡。站在红彤彤的新房里,程瑜瑾出奇地显眼。
几乎比真正的主角,程瑜墨都显眼。
程瑜墨心里生出一种难堪感。因为怕弄脏嫁衣,程瑜墨现在只穿了一件里衣,身边围了许多丫鬟,在她脸上涂涂画画,程瑜墨自己毫无话语权可言。因为新娘妆面都夸张,程瑜墨脸上被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粉,眉毛被挑的又黑又细,配上死白的脸色,简直像个女鬼一样。而程瑜瑾却浅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眼角眉间细细地画过,精致美貌又不显妆容重,一身红白相间的裙子衬得程瑜瑾高挑白皙,跟被捣鼓得根本看不出本来形状的程瑜墨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效果惨烈。
程瑜墨有些尴尬,一会怨恨化妆繁琐,一会又怨恨妆娘手粗苯,最后,程瑜墨幽怨地想,她的姐姐为什么这样心机重呢,即便是程瑜墨新婚这一天,程瑜瑾也不肯放过,一定要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她隔着镜面盯着背后的程瑜瑾,不知不觉走神。前世程瑜瑾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宛如女鬼吗?程瑜墨记不清了,那时候她大受打击,病重不起,整日连清醒的时间都少,哪里还记得程瑜瑾画了什么样的妆。但是回门的时候,程瑜瑾的脸色是很好的,白里透红,眉目宛然,整个人如明珠般,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少女的光彩。
那个时候程瑜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经历了人事,和霍长渊做过夫妻,哪能不明白这其中因由。
程瑜墨心里有点酸,又有点苦,在她没有找到霍长渊之前,霍长渊和姐姐夫妻感情很好,霍长渊自己可能不觉得,可是在外人眼睛里,当霍长渊看向程瑜瑾时,眉眼明显得柔和下来。程瑜墨甚至觉得,霍长渊是不希望得知真相的。没有真相,他就能一直自欺欺人地,那样和姐姐恩爱下去。
即使,代价是程瑜墨这个真正的救人者。
程瑜墨想起前世自己嫁过去后那些事,越发糟心。怪不得过来人都说继室难为,程瑜墨和霍长渊明明有感情,程瑜瑾明明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可是等程瑜墨嫁给霍长渊后,还是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前一任的阴影下。就连霍长渊,其实也忘不了程瑜瑾。
他能骗得过别人,骗得过霍薛氏,甚至骗得过自己,却唯独骗不过枕边人。程瑜墨十分憋闷,这一世重生,她头一件事便是捅破真相,她宁愿背上抢姐姐婚事的骂名,宁愿热孝成婚被人指指点点,也再不做程瑜瑾光环下的影子。
程瑜墨以为,她马上就要成婚,前世的阴影都结束了,一切将真正回到正轨。然而这一刻她看着镜子里的倒影,百般挑剔,却不得不承认程瑜瑾还是这样美丽大方,还是这样完美无缺。明明这一世程瑜瑾被退婚了,程瑜瑾再也不会有前世的风光,她理应一蹶不振,如程瑜墨上辈子一般阴沉消瘦下去。她怎么能依然这样镇定自若,这样坦然地收割着众人的视线呢?
程瑜墨不知不觉咬住唇,因为用力太大,甚至不留神咬出了血丝。妆娘惊呼了一声,连忙道:“二姑娘不可,您今日是新娘,妆容万万乱不得。”
程瑜墨这才惊觉,连忙松开牙齿,神情中划过慌乱。丫鬟中顿时乱糟糟的,一个个慌得六神无主,还是程瑜瑾上前一步,瞧了瞧程瑜墨嘴上的伤口,说:“不碍事,一个小伤口而已,止血了就看不出来了。给她换这个颜色的口脂,涂得厚些,就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