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火焰(第1页)
漆黑的墨斗线绕出浑圆的弧度,一圈一圈将张宁套紧,如同鱼线一般捆住他,把他即将倒地的身躯硬生生拉了起来!
这墨斗线是之前老木匠用的定位工具,用来画直线以及勘测角度的,里面的墨是用朱砂调制的,向来是对付僵尸的利器。如今在何青手中,却弯曲随心,变化多端,真是物有百用,所得由人。
而直到此时,宁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中,就仅剩一个轻飘飘的木头框架了。他眨眨眼,看着地上一堆乱蓬蓬的粉末,这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虽然他的头被挡住,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光是听动静,就已经脑补出来一部大戏了。
而在此时,被牢牢捆住的张宁却迷蒙的眨了眨眼,他神色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觉眼眶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用力闭了闭眼!
他想起来,自己不是跟顾荣安一起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吗?怎么突然就回到姑姑家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就听耳边一个女生突然呵斥道:“闭上眼睛!”
这声音里蕴含十分威严,语气又太严厉,他来不及思考许多,下意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何青见他动作,不由缓了缓神色。
张宁的眼睛由于睁着时间太久,又没有人给他润泽,现在突然睁开眼睛聚焦到处看,刺痛是难免的。时间久了,对眼睛也有损伤。还是闭上最好。
更何况,即将发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这时候让他闭上眼睛,也以免他毫无防备的就接受那么大的冲击。
何青用力一拉手中的墨斗线,只听“唰”的一声,张宁身上的几层圆圈立刻骤然收紧,将他浑身勒出一道一道的痕迹来。倘若不是穿的衣服还算多,估计他此时就要叫痛了。
然而何青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如果张宁对面的镜子还在的话,刚刚他睁眼就应该会被吓一跳!
虽然神智恢复了,但他的瞳孔依然黑亮,脸上也仍旧是密密麻麻干裂的痕迹,红色的血丝和淡黄色的组织液交杂在一起,不能不说一句恶心。还有他嘴边上下两颗獠牙,如今嘴唇可是半点都包不住的,在场众人都看了半天了,也还算淡定,但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万一察觉出来,还不得吓一跳啊!
不过,这也证明了,虽然他魂魄里的尸气被驱除了,但移灵僵转化已经完成一部分,必须得用另外的方法斩草除根了。
“站好,不要动!”
何青对张宁说道,眼见他立刻牢牢站住,她也抓准时机,立刻将手中拽着的墨斗线绷得笔直。
接着,何青伸出右手中指,从墨斗线的一端“刷”地向前滑动十几厘米,这速度太快,造成的摩擦力也特别大,在她特意放开手中灵力保护的时候,被粗糙的线绳灼烧的刺疼。
很快,被摩擦过的中指指腹立刻现出血痕来,涌现出一滴一滴的血珠,很快的渗透出来,顺着遥遥向下的墨斗线,一滴滴往前滑动,半点没有滞涩感。
这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仿佛自有灵性,它们顺着漆黑的墨线直直下滑,速度均匀又迅速,而这血液经过的地方,除了黑色更明亮一点,竟然没有半丝残余血色。
不消片刻,就已经从上至下,一圈圈绕着缠绕着张宁身躯的那根墨斗线蜿蜒滑落至他脚畔。
何青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光洁白皙的中指伤口处,接着,半点不肯耽误时间,两根手指对着那道血线一弹,立刻!一簇白茫茫的火苗立刻飞窜到墨斗线上,顺着血液流经的痕迹,“噌”地就燃烧了起来!
火焰熊熊腾起两三寸的高度,如同刚才何青划过的不是血液,而是汽油。
而此时听话的闭上眼睛的张宁,对此事丝毫不知。但因为眼睛看不到,他的其他感官就越发灵敏,光是听着顾荣安等人不自觉的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何青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偷偷瞄上一星半点儿,只好勉强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快,他就从后颈处立刻感觉到一处温暖,仿佛吹风机开着热风,从后颈一路吹到前胸,再到腰腿,再到膝盖,再到脚踝……浑身都被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包裹着,再没有刚才浑身那种莫名奇妙的冰凉阴寒的感觉。
而在顾荣安等人眼中,那道纯白色的火焰从张宁的后颈开始向前燃烧,而原本平平无奇的墨斗线,在此时如同鞭炮的引线一般,无声无息就一寸寸让火苗向前挪移。而最让人惊奇的是,明明火焰已经烧过,但那根绷得紧紧的墨斗线却依然还在,没有半分烧断的痕迹!
眼见着火焰已经燃烧至张宁的脚踝,慢慢越来越小,逐渐熄灭,何青胳膊肘向内猛一回缩,脚下顺着奇特的步伐向前一踏,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手中绳索又往前用力一拉,只听“嗡”的一声,世界仿佛陷入了奇妙的静默中!
这一刻,众人眼中的世界仿佛是静止不动的,又或者时间慢慢收拢了脚步,何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这奇异的空间分割成无数的小细节,如同视频正在慢慢播放,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宁身上每一圈墨斗线都在细微的颤动着。
那颤抖着的漆黑线条仿佛从张宁身上分割出另一个世界,众人眼睁睁看着,随着何青手中墨斗线用力往回拽,笔直站在那里的张宁此时却仿佛有了重影——一模一样的他从自己身躯里被硬生生拽了出来,浑身青黑之气,仿佛是实体,又仿佛是虚影,而随着那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张宁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整个被分割出来的世界仿佛砰然破碎,何青猛地收回了左手中的墨斗线,连同着线那头的虚影,任由它直接被卷入圆圆的墨斗中,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