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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云庄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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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想到(第1页)

  正月十五即将到来,除了京城满街花灯,徐州城亦是璀璨一片。

  就连坐在徐州府衙昏暗日夜不分的大牢里,张择的案头也摆着一盏小花灯。

  桌案上摆满了一摞摞审问的册子,但张择并没有看,而是靠着椅背上,懒懒地盯着花灯,不知是无趣还是看出趣味,又坐直身子,用笔尾戳动花灯,花灯转动,其上勾画的老者也开始牵着牛走动,灯光映照中,活灵活现。

  张择不由笑了。

  或许是这些日子张择的脸色太吓人,陡然见一笑,旁边的府衙大牢的牢头忍不住凑趣"这是知府四公子送来的,出自我们徐州一有名匠人之手,他做的花灯极其抢手,四公子说想专为中丞办个灯会。"

  话音刚落,张择手中的笔用力一戳,灯纸戳破,染上火油,瞬时点燃,再一戳,花灯跌落在地上,火焰熊熊。

  "还是这样好看。"他端详着燃烧的花灯,嗯了声说。

  牢头在旁脸都僵了,虽然已经跟监事院这些人打交道快要一个月了,但他还是如同刚见到的时候那般战战兢兢。

  张择此人真的喜怒不定,难以捉摸,太吓人。

  "是,是。"他结结巴巴继续凑趣,"过节嘛,红红火火。"

  张择一笑,扔下笔站起来。

  那牢头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步。

  张择没在意这牢头的畏惧,唤一旁自己的侍从。

  "熬了一夜了,天快亮了。"他说,"看看有什么收获没。"

  侍从应声是,引着张择向牢房深处走去。

  牢头就没有再跟去伺候了,虽然说是府衙的大牢,自从年前监事院来了后,这里就属于他们了,牢卒都不能进入。

  随着牢房门一重重打开,内里哀嚎声悲泣声飘了出来,夹杂着血腥气,宛如幽冥地狱,在牢房里待了半辈子,经常跟刑讯打交道的牢头都忍不住打个寒战,再忍不住向外退去,反正他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

  牢狱外夜色浓浓,火把映照下值守的差役正聚在一起低声说话,以排解困意,看到牢头出来,他们低声问"又进去了这大晚上也不消停"

  牢头撇嘴摇头,示意不要多说,咋舌:"以往只听监事院行事多可怕,这一次亲眼见到了,真是无法言语的可怕,实不相瞒,我现在都不敢往牢房里走,腿软。"

  几个差役跟着点头"昨天一天就抬出去四个尸首。""看吧,今天早上不知道几个呢。"

  又有人小声问"定安伯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如果有真有罪,定了就砍了就是,这怎么审问没完没了了"

  监事院要定罪,用这么麻烦吗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牢头摇摇头:"好像是要查什么人,要撬开嘴。"

  一个差役神情震惊:"那定安伯的嘴真挺严的,这么久了都没撬开。"

  定安伯虽然老家是这里,但从小就没在这里长大,偶尔祭祖回来一次,架子也很大,会让知府安排兵卫迎接护路。

  他们这些差役站在路边看过一眼,定安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服,看起来很威风,但面白虚胖,细皮嫩肉,不像是个能吃苦的人。

  竟然能在张择手里坚如磐石!

  

  

  最大的一间牢房里,张择坐下来,看了眼内里吊在刑柱上,宛如破布袋的定安伯。

  他无声不动,宛如已经死了。

  "还是没说"他说,看着侍从递来的册子,上面写得还都是自己在私下怎么咒骂先帝,现在的皇帝,也曾意图攀上蒋后,送了很多礼,但也没攀上,自己怎么怨愤朝廷,痛恨朝中几乎任何一个官员,尤其是东阳侯府,等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侍从脸上也浮现无奈:"他连他祖父当年的不敬之言都说了,他祖父当年想称帝——"

  张择发出一声嗤笑,将册子扔地上,看着定安伯:"陆淮,蒋后党余孽到底什么时候与你勾结的!"

  随着他的动作,站在刑柱旁边的侍从拎着一条鞭子抽向定安伯。

  定安伯破布般摇晃,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无力,但证明人还活着。

  没问到想问的事之前,张择也不会让人死掉。

  半死不活的定安伯不咒骂也不再求饶,这一鞭子如同指令,他喃喃的声音响起"我说我说我说我表弟是我推到湖水里淹死的,不是自己跌死的,那时候他三岁,但祖母夸他好看,我很生气"

  侍从握着鞭子看向张择,神情有些无奈,询问要不要再打。

  张择没好气地摆手,不再理会定安伯在后喃喃陈述小时候做过的恶事。

  "女眷那边呢有新进展吗"他问。

  侍从从桌上翻出最近的审问册子:"秦司宾依旧说是不知情,想要东阳侯夫人给的钱和田地,又说自己恨东阳侯夫人,草包废物,出身好一点,嫁到伯府,伯夫人说想要东阳侯世子一辈子不娶妻,只当她一人的女婿,还承认陆三小姐的确是从小身体不好"

  张择皱眉:"那个陆锦呢她的婢女来历查全了吗陆二老爷身边的亲友都抓查一遍了吗"

  侍从说:"都查了,那婢女的祖父辈都查了。"说着摇头,"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

  张择转过身,看着对面的牢房里,其内的人影宛如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