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仇旧恨(第2页)
这句话刚说完,他忽然听到易大经的哭声——易大经竟已伏倒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p><p>
他也许已有很久很久未曾真的哭过,他并不是个时常愿意将真情流露的人。<p><p>
“有时活着是不是比死还痛苦?”<p><p>
这问题现在也只有易大经自己才能答复。<p><p>
陌生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路小佳。<p><p>
路小佳石像般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再剥他的花生。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p><p>
但没有表情有时岂非就是种最痛苦的表情。<p><p>
陌生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现在你可以送他回去了。”<p><p>
酒已在杯中。<p><p>
灯光如豆,酒色昏黄,这并不是好酒。<p><p>
但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在于你是在什么心情下喝它。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p><p>
陌生人忽然道:“今天我也很高兴。”<p><p>
叶开道:“是不是也因为他没有杀易大经?”<p><p>
陌生人点了点头,说出一句叶开终生都难以忘记的话。<p><p>
“能杀人并不难,能饶一个你随时都可以杀他的仇人,才是最困难的事。”<p><p>
叶开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满怀又苦又甜,忍不住举杯一饮而尽。<p><p>
陌生人也举杯一饮而尽,微笑着道:“我已有很久未曾这么样喝过酒了,我以前酒量本来不错的,可是后来……”<p><p>
他没有再说下去。<p><p>
叶开也没有问,因为他已看出那双无情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的感情。<p><p>
那是种很复杂的感情,有痛苦,也有甜蜜,有快乐,也有悲伤……<p><p>
他的剑虽无情,但他的人却一向是多情的。<p><p>
他当然也有很多回忆。这些回忆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也都比大多数人更深邃,更值得珍惜。<p><p>
丁灵琳一直在看着他。<p><p>
有叶开在身旁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像这样子看别人。<p><p>
她忽然问道:“你真的就是那个阿……”<p><p>
陌生人笑了笑,道:“我就是那个阿飞,每个人都叫我阿飞,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阿飞。”<p><p>
丁灵琳红着脸笑了,垂下头道:“我可不可以敬你一杯酒?”<p><p>
陌生人道:“当然可以。”<p><p>
丁灵琳抢着先喝了这杯酒,眼睛里已发出了光,能和阿飞举杯共饮,无论谁都会觉得是件非常骄傲的事。<p><p>
陌生人看着她年轻发光的眼睛,心里却不禁有些感伤。他自己心里知道,现在他已永远不会再是以前那个阿飞了。<p><p>
以前那个纵横江湖的阿飞,现在在江湖中却已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听人谈起他那些足以令人热血沸腾的往事。<p><p>
这些感伤当然是丁灵琳现在所不能了解的,所以她又笑着道:“我早就听说你是天下出手最快的人,可是一直到今天,我才相信。”<p><p>
陌生人淡淡地笑了笑,道:“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出手最快的人,一直都有人比我快。”<p><p>
丁灵琳张大了眼睛。<p><p>
陌生人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教路小佳用那柄剑的?”<p><p>
丁灵琳摇了摇头。<p><p>
陌生人道:“这人有个很奇怪的名字,他叫作荆无命。”<p><p>
丁灵琳笑道:“荆无命?他没有命?”<p><p>
陌生人道:“每个人都有一条命,他当然也有,但他却一直觉得,他的这条命并不是他自己的。”<p><p>
丁灵琳道:“这名字的确很奇怪,这种想法更加奇怪。”<p><p>
陌生人叹道:“他本来就是个非常奇怪的人。”<p><p>
丁灵琳道:“他的剑也很快?”<p><p>
陌生人道:“据我所知,当今江湖上已没有比他更快的剑,而且他左右手同样快,那种速度绝不是没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所能想象的。”<p><p>
丁灵琳眼前似又出现了一个孤独冷傲的影子,悠悠道:“我想他一定骄傲得很。”<p><p>
陌生人道:“不但骄傲,而且冷酷,他可以为了一句话杀别人,也同样会为了一句话杀死自己。”<p><p>
丁灵琳道:“我想别人一定都很怕他。”<p><p>
陌生人点点头,目中又露出一丝伤感,缓缓道:“但现在他在江湖中,也已是个陌生人了……”<p><p>
丁灵琳道:“小李飞刀呢?他的出手是不是比荆无命更快?”<p><p>
陌生人的眼睛忽然也亮了起来,道:“他的出手已不是‘快’这个字能形容的。”<p><p>
丁灵琳眨着眼,道:“我明白了,他出手快不快都一样,因为他的武功已达到你所说的那种伟大的境界,所以已没有人能击败他。”<p><p>
陌生人道:“绝没有人。”<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