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悲欢离合(第42页)
若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死;若不是因为他,她早已死了。他的死活,怎么会跟她没有关系,她怎么能看着他死?可是她又有什么法子能救他呢?<p><p>
——一个病重的人,是不是能活下去,至少有一半要看他自己是不是想活下去。<p><p>
这些话仿佛忽然又在丁灵琳耳边响起,她知道他现在并不想活下去,他已是个老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甚至连心里的感情,都不敢对人说出来。<p><p>
你若是他,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p><p>
葛病的眼睛又合起,忽然道:“你走吧……快走……”<p><p>
“你为什么要我走?”<p><p>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见我死时的样子。”<p><p>
葛病的身子已开始痉挛,显然在勉强控制自己:“所以你一定要走。”<p><p>
丁灵琳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左手握住了右手,就像生怕自己的决心会改变一样的。<p><p>
“我不走!”<p><p>
她忽然大声道:“绝不走。”<p><p>
“为什么?”<p><p>
丁灵琳的手握得更用力:“因为我要嫁给你。”<p><p>
葛病霍然张开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p><p>
“我说我要嫁给你,一定要嫁给你。”她真的又下了决心。<p><p>
在这一瞬间,她已忘了郭定,忘了叶开,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p><p>
在这一瞬间,她只知道一件事。<p><p>
——她绝不能就这么样看着葛病死在她面前,只要能救他,就算要她去嫁给一头猪、一条狗,她也会毫不考虑就答应。她本就是个情感丰富的女孩子,她做事本就常常是不顾一切的。别人欺负了她害了她,她很快就会忘记,可是你只要对她有一点好处,她就会永远记在心里。<p><p>
她做的事也许很糊涂,甚至很荒谬,但她却绝对是个可爱的人,因为她有一颗绝对善良的心。<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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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嫁给我?”葛病在笑,笑容中带着三分辛酸,三分感激,还有三分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分不清他是不是个十分清醒的人。<p><p>
丁灵琳跳起来,她忽然发现这里唯一亮着的灯火,就是那对龙凤花烛。这本是为她和郭定而准备的,就在这对龙凤花烛前,郭定穿着一身新郎的吉服,倒了下去。<p><p>
现在,这对花烛还没有燃尽,她却已要嫁给另外一个人。<p><p>
若是别人要做这种事,无论谁都会认为这个人是个荒唐无情的疯子。可是丁灵琳不是别人,无论谁对她都只有怜悯和同情,因为她这么做,不是无情,而是有情,不是报复,而是牺牲,她不惜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为的只要报答别人对她的恩情。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救葛病。<p><p>
这法子当然并不一定有效,这种想法也很荒谬幼稚。可是一个人若是肯牺牲自己,去救别人,那么她做的事无论多荒唐,多幼稚,都值得尊敬。<p><p>
因为这种牺牲才是真正的牺牲,才是别人既不肯做,也做不到的。<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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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悲欢离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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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烛已将燃尽,烛泪还未干。<p><p>
烛泪一定要等到蜡烛已成灰时才会干,蜡烛宁愿自己被烧成灰,也只为了照亮别人。<p><p>
这种做法岂非也很愚蠢?<p><p>
但人们若是肯多做几件这种愚蠢的事,这世界岂非更辉煌灿烂?<p><p>
丁灵琳扶起了葛病,站在花烛前,柔声道:“现在我就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终生依靠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p><p>
葛病看着她,一双灰暗的眼睛,忽然又有了光彩,脸上的笑容,也已变得安详恬静。<p><p>
丁灵琳泪痕未干的脸上,也已露出了微笑。<p><p>
她知道他已能活下去。<p><p>
现在他已有了家,有了亲人,他已不能死。<p><p>
她含着泪笑道:“这里虽然没有喜官,但我们却一样还是可以拜天地,只要我们两个人愿意,有没有别人做见证都一样。”<p><p>
这并不是儿戏,更不算荒唐,因为她确是真心诚意的。<p><p>
葛病慢慢地点了点头,目中带着种异样的光彩,看着她,看着面前的花烛。<p><p>
能和自己喜爱的女子结合,岂非正是每个男人最大的愿望。<p><p>
他微笑着:“我这一生中,一直都在盼望能有这么样一天……我本来以为我已永远不会有这么样一天了,可是现在……”<p><p>
现在他终于达成了他的愿望。<p><p>
他的语声也变得安详而恬静,可是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倒了下去。<p><p>
死亡来得比闪电还快,忽然就击倒了他。<p><p>
他完全不能抵抗。<p><p>
没有人能抵抗。<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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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