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间地狱（第7页）

楚留香道：“你难道想在这里过一辈子？”<p><p>

女人道：“是。”<p><p>

楚留香柔声道：“你也许已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人间并不是如此黑暗的，那里不但有光明，也有欢乐。”<p><p>

女人道：“我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喜欢黑暗。”<p><p>

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同样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甜、那么媚。<p><p>

一个人竟会用这样的声音说出这种话，简直是谁都无法想象的事。<p><p>

她竟似已完全没有情感，接着又道：“我要的，你已给了我，你要的是什么？”<p><p>

楚留香道：“我……我想问你几件事。”<p><p>

女人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我根本不是人，只不过是妓女；只要是到了这里的人，都可以来找我，我都欢迎。”<p><p>

这窄小的、黑暗的房子，就是她的全部生命，全部世界。<p><p>

在这里没有年，没有月，也分不出日夜。<p><p>

她只能永远在黑暗中等着，**裸地等着，等到她死。<p><p>

这种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简直没有人能够忍受。<p><p>

但她却在忍受着。<p><p>

像这种生活无论谁只要忍受一天，都会发疯，都会变成野兽，贪婪的野兽。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的。<p><p>

楚留香忽然悄悄下了床，穿好了衣裳。<p><p>

她也没有挽留，只是问了句：“你要走了？”<p><p>

楚留香道：“我不能不走。”<p><p>

女人道：“到哪里去？”<p><p>

楚留香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到哪里去。”<p><p>

女人道：“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p><p>

楚留香道：“不知道。”<p><p>

女人道：“既然不知道，你根本就连一步都不能走，也许你只要一走出这屋子，就得死！”<p><p>

楚留香淡淡接道：“也许……但我无论如何也要试试。”<p><p>

女人道：“你为什么不要我帮你的忙？”<p><p>

楚留香沉默着，只因他不忍。他既不忍说，也不忍再要她做任何事，更不忍再利用她。<p><p>

现在他已有了种负罪的感觉。<p><p>

若有人能忍心利用她这样的可怜人，那罪恶简直不可饶恕。<p><p>

沉默了很久，楚留香才叹息着，道：“无论如何，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还是会来带你走。”<p><p>

女人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你是个好人。”<p><p>

她声音里竟忽然有了感情，接着又道：“无论你想到哪里去，我都可以跟你去。”<p><p>

楚留香说道：“你不必……只要跟着我，就会有危险。”<p><p>

女人笑了笑，道：“危险？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p><p>

楚留香道：“可是我……”<p><p>

女人接口说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几乎从没有做过一件我自己愿意做的事，你至少应该给个机会给我。”<p><p>

世上虽没有永恒的黑暗，却也没有永恒的光明，所以人间总是有很多悲惨的故事，产生了许许多多哀艳的诗赋、凄凉的歌曲……<p><p>

但无论多凄凉哀艳的诗歌，都比不上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句话实在太令人心酸。<p><p>

“我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我自己愿意做的事……”<p><p>

也许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悲痛是多么深邃，因为也很少有人会遭遇到如此悲惨的命运。<p><p>

何况，人们总觉得只有自己的悲哀才是真实的，根本就不愿去体会别人的痛苦。<p><p>

楚留香却很了解。<p><p>

他不但懂得如何去分享别人的成功与快乐，也很能了解别人的不幸，他一心想将某些人过剩的快乐分些给另一些太不幸的人。<p><p>

所以他流浪，拼命管闲事，甚至不惜去偷、去抢。<p><p>

所以他才是楚留香——?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盗帅”楚留香。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p><p>

若没有这种悲天悯人的心肠，他又怎会有如此多姿多彩、辉煌丰富的一生？<p><p>

那么，后人也就不会听到他这么多惊险刺激、可歌可泣的故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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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