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抉 择（第3页）

她虽然还在笑，笑容看来却已变得说不出的阴郁哀伤。<p><p>

小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你也是来为我饯行的？”<p><p>

“我不是。”她忽然握住小方的手，她的手冰冷，“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用什么来为你饯行？”<p><p>

小方点了点头：“用我的人头，还是用我的血？”<p><p>

他也握住阳光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随便他们要用什么，我都不在乎。”<p><p>

阳光吃惊地看着他：“你不在乎？真的不在乎？”<p><p>

“反正我已决心要走了。”小方道，“随便用什么法子走都一样。”<p><p>

活着也是走，死了也是走，既然已决心要走，就已没有把死活放在心上。<p><p>

阳光终于放开了他的手，转过头去看花棚阴影下一枝枯萎的紫藤。<p><p>

“好了，你走吧！”她指着角落里一个小门，“你从这道门走，第一个要为你饯行的是严正刚，你要特别注意他的手。”<p><p>

小方看见过严正刚出手。<p><p>

在那悬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中，在那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就已卸下了柳分分的魔臂。<p><p>

他用的是左手。<p><p>

“我知道。”小方说，“我会特别注意他的左手。”<p><p>

阳光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不但要注意他的左手，还要注意他的另外一只手。”<p><p>

“另外一只手？”小方道，“右手？或……”<p><p>

“不是右手！”<p><p>

难道严正刚也有另外一只手，第三只手？<p><p>

小方还想再问时，她已经悄悄地走了，就像是日暮崦嵫时阳光忽然消失在西山后。<p><p>

只不过太阳明日还会升起，小方这一生可能永远见不到她了。<p><p>

无论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严正刚，他看来都好像是在庙堂中央行大典一样，衣着整齐洁净，态度严肃恭谨。<p><p>

现在他看来也是这样子的，当他一刀割断别人咽喉时，态度也不会改变。<p><p>

小方走过去，连一句不必要说的话都没有说，一开口就问：“你准备用什么替我饯行？”<p><p>

“用我的左手。”<p><p>

严正刚的回答也同样直接干脆：“这里是盗窟，入了盗窟，就像是入了地狱，想离开只有再世为人，你要走，我就只有杀了你，用我的左手杀你。”<p><p>

他一直将他的左手藏在衣袖里。<p><p>

“我从来不用武器，我这只手就是杀人的武器。”严正刚道，“江湖中善用左手的人，出手绝没有比我更快的，所以你一定要特别注意。”<p><p>

“我见过你出手，我会注意的。”小方问，“可是我不懂，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要提醒我注意？”<p><p>

“因为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严正刚道，“我要你死而无怨。”<p><p>

小方叹了口气：“严正刚果然人如其名，刚直公正，绝不肯做欺人的事，所以你如果偶尔做一次，谁也不会怀疑的。”<p><p>

严正刚的脸色没有变，眼神却已变了。<p><p>

小方又接着说：“如果我真的全神贯注，注意你的左手，今天我就死定了。”<p><p>

他忽然笑了笑：“幸好我还没有忘记柳分分。”<p><p>

“柳分分？她怎么样？”<p><p>

“连她都没有怀疑你，连她都上了你的当，何况我这个初出道的小伙子？”小方道，“你能做宋老夫子的第三只手，当然也可以用他的手做你的第三只手，用第三只手来杀我。”<p><p>

他又叹了口气：“那时我死得虽然心不服口不服，心里就算有一肚子怨气，也发不出来了。”<p><p>

严正刚的脸色也已改变了：“想不到你居然还不太笨。”<p><p>

他已准备出手，他的眼睛却在看着小方身后的那道小门，宋老夫子无疑就在小门后，只要他一出手，两人前后夹击，小方还是必死无疑，江湖中几乎已没有人能避得开他们的合力一击。<p><p>

小方却又笑了笑：“还有件事你一定也想不到。”<p><p>

“什么事？”<p><p>

“我另外也有只手。”小方道，“第三只手。”<p><p>

严正刚冷笑：“你也有第三只手？我怎么看不见？”<p><p>

“你当然看不见，你永远都看不见的。”小方道，“但是你却绝对不能不信。”<p><p>

“为什么？”<p><p>

“因为你的第三只手，现在已经被我的第三只手绑起来了。”小方悠然道，“如果你不信，不妨自己去看看。”<p><p>

严正刚当然不会去看的，他笑了。<p><p>

他很少笑，有时终月难得一笑，可是这次他真的笑了。<p><p>

因为这件事真的很可笑，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可笑的事。<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