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仇旧恨（第9页）

傅红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正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老尼了因。<p><p>

夕阳更暗淡。<p><p>

大殿里已只能依稀分辨出她脸上的轮廓，已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p><p>

可是她眼睛里那种仇恨、怨毒之色，还是无论谁都能看得出的。<p><p>

她并没有在看着傅红雪。<p><p>

她正在看着的，是那柄漆黑的刀。<p><p>

傅红雪道：“你认得这柄刀？”<p><p>

了因咬着牙，嗄声道：“这不是人的刀，这是柄魔刀，只有地狱中的恶鬼才能用它。”<p><p>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突然也变得像是来自地狱中的魔咒。<p><p>

“我等了十九年，我就知道一定还会再看见这柄刀的，现在我果然看到了。”<p><p>

傅红雪道：“看到了又如何？”<p><p>

了因道：“我已在神前立下恶誓，只要再看见这柄刀，无论它在谁手里，我都要杀了这个人。”<p><p>

傅红雪道：“为什么？”<p><p>

了因道：“因为就是这柄刀，毁了我的一生。”<p><p>

傅红雪道：“你本不是梅花庵的人？”<p><p>

了因道：“当然不是。”<p><p>

她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道：“你这种毛头小伙子当然不会知道老娘是谁，但二十年前，提起桃花娘子来，江湖中有谁不知道？”<p><p>

她说的话也忽然变得十分粗俗，绝不是刚才那个慈祥愁苦的老尼能说出口来的。<p><p>

傅红雪让她说下去。<p><p>

了因道：“但我却被他毁了，我甩开了所有的男人，一心想跟着他，谁知他只陪了我三天，就狠狠地甩掉了我，让我受尽别人的耻笑。”<p><p>

“你既然能甩下别人，他为什么不能甩下你？”<p><p>

这句话傅红雪并没有说出来。<p><p>

他已能想象到以前那“桃花娘子”是个怎么样的女人。<p><p>

对这件事，他并没有为他的亡父觉得悔恨。<p><p>

若换了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的。<p><p>

他心里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坦然，因为他已发觉他父亲做的事，无论是对是错，至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p><p>

了因又说了些什么话，他已不愿再听。<p><p>

他只想问她一件事！<p><p>

“十九年前那个大雪之夜，你是在梅花庵外？还是在梅花庵里？”<p><p>

了因冷笑道：“我当然是在外面，我早已发誓要杀了他。”<p><p>

傅红雪道：“那天你在外面等他时，有没有听见一个人说：人都到齐了。”<p><p>

了因想了想，道：“不错，好像是有个人说过这么样一句话。”<p><p>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有没有听出他的口音？”<p><p>

了因恨恨道：“我管他是谁？那时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等那没良心的负心汉出来，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再将他的骨头烧成灰，和着酒吞下去。”<p><p>

她忽然撕开衣襟，露出她枯萎干瘪的胸膛，一条刀疤从肩上直划下来。<p><p>

傅红雪立刻转过头，他并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很恶心。<p><p>

了因却大声道：“你看见了这刀疤没有，这就是他唯一留下来给我的，这一刀他本来可以杀了我，但他却忽然认出了我是谁，所以才故意让我活着受苦。”<p><p>

她咬着牙，眼睛里已流下了泪，接着道：“他以为我会感激他，但我却更恨他，恨他为什么不索性一刀杀了我！”<p><p>

傅红雪忍不住冷笑，他发现这世上不知道感激的人实在太多。<p><p>

了因道：“你知不知道这十九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受的是什么罪，我今年才三十九，可是你看看我现在已变成了什么样子？”<p><p>

她忽然伏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p><p>

女人最大的悲哀，也许就是容貌的苍老，青春的流逝。<p><p>

傅红雪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才忽然觉得有些同情。<p><p>

她的确已不像是个三十九岁的女人，她受过的折磨与苦难的确已够多。<p><p>

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她都已付出了极痛苦、极可怕的代价。<p><p>

“这也是个不值得杀的人。”<p><p>

傅红雪转身走了出去。<p><p>

了因突又大声道：“你！你回来。”<p><p>

傅红雪没有回头。<p><p>

了因嘶声道：“你既已来了，为什么不用这柄刀杀了我，你若不敢杀我，你就是个畜牲。”<p><p>

傅红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留下了身后一片痛哭谩骂声。<p><p>